在对各种语言的敬语体系考察中,不难发现如下有趣的现象:
we(英文:我们)——尊称:我(指代“I”)
vous(法文:你们)——敬称:您(指代“tu”)
вы(俄文:你们)——敬称:您(指代“ты”)
朕(中文:我们)——尊称:我(指代“我”)
简而言之,它们利用某一种人称代词的复数形式表示尊敬,或可称其为“尊严复数“(pluralis majestatis/royal we)。这种语言现象跨越了多个语系,但使用同一套逻辑来表达尊敬的效果
以英语中的royal we为例,最为人们熟知的短语应当是维多利亚女王的”we are not amused“:这种表达习惯是以犹太教的三位一体教义为背景,传入英国后被亨利二世首次使用,以用we表示君权神授下的”上帝和我“,并以此彰显皇家地位。
当说话人想不外加任何冗余的词汇而意图强调身份的区别时,最好的做法是将演讲者与受话人分割开——要么自居高位,要么抬举对方——这便产生了基于某种特征划分群体的需求。在以三位一体为信仰基础的文化中,说话人最常采取的策略便是依赖君权神授的解释,将自身与神权分为一类,并以此将自身与受话人所属群体分隔开,这一点不约而同地也被中文的语言环境所采用。
这也引申出一个概念:对说话人或受话人的敬意并不起源于该人自身,而是对对方所属身份的敬意——随之而来的是距离感,即一种由原始的畏惧心理所引发的感受——我们不希望与利害者过近。
这种距离感带来的隐喻同样可观:你不止是一个人,而是某个群体权威的代表。反之,将自身置于某种神圣地位上时,也是在宣告:违背我等于抵抗我们所有人的意志,这或许是作为群体动物的天生反射——依赖群体的幻想来维持自身的生存,同时也在敬畏存在于群体中的、更宏大的秩序。